租房记

陈林森

租房记

■陈林森

      清明节后，儿子开车把我们老两口从赣北接到了浙北。这次来不是做客，也不是旅游，而是准备长住，以至于要专门给我们租一套房子。        
      儿子居住的楼房位于新桥南路，核电新村对面，紧邻向阳小学，是核电公司最早盖的高层，曾经是这个县的最高建筑，说来也有20年历史。早先是分配给公司领导层的，后来有的调走了，有的搬迁了新房，以至于有一年，儿子也拥有了一套。房子的性质类似于“房改房”，比商品房要便宜。因为这里地段好，属于学区房，交通方便，大门口就是县城的双向六车道、三道护栏的主干道，到全县最大的超市大润发步行只要十分钟；小区只有一栋独楼，却有专门的门卫，安全系数高；得天独厚的是，冬天还有三个月暖气供应。于是两年前卖掉那套地理位置较偏的排屋，搬回了这套房子（之前出租过几年）。
      儿子在电话里说，儿媳意外怀了二宝，要我们来浙江，帮助做后勤保障。我俩满心高兴。当他说要给我们租房子时，我们稍觉诧异。几个月前我们在儿子家小住，就是住在一起的。原来这和疫情有关。他们的住房面积不到100平米，三室两厅，孙女住次卧，但她把另一间做了书房。孙女读中学，近期上网课，需要电脑和宽带，而这些设施安装在客房。孙女学习需要保证安静，尽量减少干扰。当然，也是为了我们住得舒适。就这样，不惜代价，租了一套月租金2000元的房子。
      儿子告诉我们，他是通过“朋友圈”租到房子的。原来，他们单位有一位好心人，多年来充当义务中介人，利用朋友圈与同事沟通租赁信息，促成双方解决问题。单位上有租赁需求的人只要加他好友，他就会把有关信息在朋友圈与大家分享。如果有及时的回应，可能就“一拍即合”；如果一时找不到有效的回应，还可以回溯朋友圈的历史信息。最初儿子联系上了三户房源，就分别与他们联系，有两户回复说已经租出去了，剩下的一户则是同单元24层（最高层）的。房东说有全套设施，红木家具，等等，不过价钱比较贵，月租要2300元。本来差不多说好了，但原房客因疫情影响，暂时没有从疫区返回，无法看房，就拖延了。后来从朋友圈里意外获得一则新的出租信息，就是现在租的一楼房东发出的。儿子电话与我们商量，我们欢喜租一楼。主要不是因为便宜，而是方便，虽然不是一个单元，但来往可以“足不出户”，因为两台电梯在一楼可以互通。虽然是一楼，但因为有地下室（公用），也不太潮。经过商定，租下来后，就在一楼做饭和用餐，这样，他们一家三口上下班、上下学，都不需要“走回头路”，等于说一楼的租房将成为他们上学、上班途中的一个小小的“驿站”。儿子的楼层也不错，12层，正中间。这样，儿子就和房东签订了租房合同。
      想到那位具有公益性质的好心人，我心存感激。对于我，自然是陌生人，儿子也不认识，大型国企，员工很多。（即使现在我们租房的房东，儿子原先也不认识。）这位好心人，牺牲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给别人带来实际的好处。我不由得回想起在上世纪60年代初，我们家住的村里，就有一个这样的好心人。那是一位老奶奶，比我母亲高一辈，大家叫她“五嬷嬷”（嬷嬷，都昌方言称祖母），她满脸皱纹，穿着老式的大襟衣，小脚。那时还是三年困难时期，母亲因“历史问题”被下放，一个人在农村生活（我在外乡读初中），一无所有，父亲已经病故，靠参加了工作的姐姐接济，艰难度日。那个时候什么都要凭票供应，她经常需要用少量的钱或粮票，通过农村“无形”的地下市场，去换点生活必需品，以维持温饱。好心的“五嬷嬷”踮着小脚，每天在村民家里跑进跑出，为他们义务沟通买卖信息，自己并无一分钱利益，却总是其乐融融的样子。每当“五嬷嬷”到我家来，总是在门坎外面就瘪着缺牙的嘴，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大声呼唤我妈妈的名字：“墨琴啦！——”我听见了，心里就会漾起一股暖意。
      我们现在的居所，面积与儿子的住房一样大，结构相同，朝向更好，大门朝东，窗户有南、西、北三向，阳光充足，空气通透。三室两厅，一间卧室，一间我专用的书房，多出一间做了储藏室。装修应该还是最初留下的，有上世纪末的风格，除厨房、卫生间外，全部地面都铺了褐红色的实木地板，这在当时是比较奢侈的，但现在已有多处裂缝。全包的布艺沙发，很庞大很结实也很笨重，暗蓝色的包皮，白色有凹凸花纹的包套，这在那个年代应当是高档的。阳台不算小，西向，有一把躺椅，冬天是晒太阳的好地方。厨、卫都不算小，卫生间里甚至有一间玻璃淋浴房。饭厅和客厅是一体的，一张长方形的油漆木饭桌坐五六个人倒不显得拥挤。主要的家具都有，电器比较齐备，除了电视机，其他基本到位。第二天儿子就为我们配了一台可以同时接收卫星电视和网络电视的彩电，安装了电脑和Wifi。儿子、儿媳为我们更换了窗帘，添置了各种生活用品，还在客厅里摆了两盆花。老伴说，这里越来越像一个“家”了！
      儿子说这栋楼的住户以退休职工居多，多半是外地人，高学历的不少。据我目测，比我年龄大的不少。周边环境非常安静。一是咫尺之遥的向阳小学当时没有复课，没有电铃和广播声，也没有孩子们的喧闹。二是小区后面的马路以前有不少车辆驶过，但疫情期间这条马路被封闭了，偶有行人走过，没有车水马龙。除了有时风声比较大，这里实在是一个读书、写作的好环境。
（原载九江日报2020年4月19日，原题《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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